崔岑道:“诸位听了便明白。”

“其实……”崔岑站起身来,微微咳嗽着,慢慢道:“你们不是很好奇,崔某人祖上不是神医,便是御医,为何崔某人会在山头当上了山大王么?”

众人都没有说话,静静的等着崔岑继续说下去。

“崔某人生在一个医师世家,”崔岑似乎在回忆:“祖父悬壶济世,不入官场,而父亲侥幸被皇家看中,举家来到长安,更是得到了圣上的恩宠,成为了一名御医。后来……”

圣上的母亲犯了头疾,圣上因为喜爱这名御医,便将这名御医介绍给了他的母亲,当时的太后。

御医治疗了太后的头疾,而且是一次性根除,太后非常欣喜,赏赐了御医很多金银珠宝。

从此,这名御医在长安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官场顺遂,只要有太后给他撑腰,没人敢给这名御医脸色看。

“但是后来……”崔岑幽幽的道:“大唐与吐蕃的战役爆发,这次战役伤亡惨重,父亲被急招入了长安城兴庆宫,据说是太后身边,最亲近之人受了重伤,需要父亲的秘密医治……”

他说到这里,刘觞微微蹙了蹙眉,这个故事,怎么有些耳熟?

崔岑的故事还在继续,御医进了兴庆宫,为太后身边最亲近之人医治,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崔岑感叹道:“我等了很久,站在门边,一直等、一直等……就盼望着父亲可以归来,但是从天亮等到天黑,又从天黑等到天亮,并没有等到医病回来的父亲,而是等来了……羽林军。”

李谌眯眼:“羽林军?”

崔岑点头:“羽林军杀入家中,把所有的人全部抓起来,扬言我的父亲医治不利,故意毒害太后,已经被压入牢狱,他们还说……父亲在狱中供认不讳,已然……畏罪自杀了。”

“这……这……”孟簪缨道:“这恐怕不是畏罪自杀这么简单罢!”

崔岑道:“全都是一面之词,父亲是太后最宠信的医官,为何要突然毒害太后?这根本没有理由,更加不可能认罪。”

羽林军将崔家所有人都抓起来,让他们饮下毒酒,整个崔家哀嚎一片,仿佛是一个巨大的葬坑,崔岑便躺在那样的葬坑之中。

很疼、很无助,很想……

“一死百了。”崔岑幽幽的道。

“可是,”他眯起眼睛,继续道:“可是我倘或死了,还有谁能为父亲平反?还有谁能给我们崔家赔命?!”

“咳咳咳——”崔岑的眼神瞬间凌厉起来,他的一身白衣不再翩然绝世,反而像是一身孝衣,凉丝丝的道:“我拼命的爬……爬出了死人堆,忍着毒酒的剧痛,咬烂了嘴唇,咬烂了舌头,拼命的往外跑,一直跑,一直跑……跑出了那繁华的长安城……”

崔岑自己就会医术,他的医术是大父和父亲亲手教导的,但是因着崔岑中毒已深,深入肺腑,所以根本无法根治,从此落下了这一身病根儿,稍微换季就会咳嗽难忍,身子骨也比一般人要差许多。

崔岑转过头来,眯着眼睛看向众人:“你们说……我崔家的仇,要不要报?”

“当然!”孟簪缨义愤填膺:“原来崔家离开老家,是因为这个缘故,而且……而且再也没有回来。”

孟簪缨和崔家有些渊源,他的祖上承蒙了崔岑祖上的恩惠,孟簪缨家里一直记着这个恩惠,孟簪缨小时候也见过崔岑,只不过后来崔家举家搬迁,所以孟簪缨便没有再见过崔岑。

没想到……

这次再见面,竟然时移世易,崔家已经家破人亡,只剩下崔岑一个人……

刘觞迟疑的道:“崔御医秘密医治的……是什么人?”

崔岑摇摇头:“我不知道……”

“我本来不知道。”他说着,却开了口:“当年的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父亲进宫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但后来……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叫崔某人打听到了……”

“咳咳……咳!”崔岑一字一顿的道:“绛王,李悟。”

果然!

刘觞心底里只剩下一句果然!

当年住在兴庆宫中的太后,可不就是现在的太皇太后吗?

当年还是李谌的父亲做皇帝,所以太皇太后还是太后。崔岑口中的战役,正是李涵与李悟参加过的那次战役,李悟因为援救李涵,被吐蕃军偷袭,不慎被俘,落下了终身残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