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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粗布衣裳的妇人笑得前仰后合,“哎呦,看她手里还拿着书呢,一个不知哪里来的黄毛丫头,能知道子丑寅卯吗?”

我可去你大爷的,还知道子丑寅卯吗?姑奶奶我历经九年义务教育刚刚高中毕业,虽说都只学了个皮毛,却也算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了。

夏礼知怒气冲冲地走近几步,好让她们看清楚自己现在有多生气,以前遭遇霸/凌她是顾忌爸爸妈妈所以事事忍耐,现在她独自一人,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完全没必要瞻前顾后。

不过,她们显然是不怕的,看着夏礼知瘦弱的身形,胖妇人突然拍了拍旁边人的肩膀说:“刘婶,你说我们凭什么要给那样一个腌臜女人洗衣裳,这个野丫头那么护着她,不如就让这丫头来洗。”

闻言,夏礼知往她们的木盆里看去,可那里面哪有许是莺的衣服,单就看颜色就知道这些大抵是她们自己家里的衣裳。

恩情与帮助是许是莺和雀儿给予的,与这些人毫不相干,想占她的便宜绝不可能!

那个刘婶扫过夏礼知浑身上下,点头回应胖妇人说:“你说得对,怎能让她闲着看我们洗呢。”

两人欺身慢慢靠近,夏礼知果断地将手里的书扔在干处,捡起了脚边的鹅卵石,警惕地盯着她们。

刚到这里的那天晚上她怕这些人是因为黑夜放大了她心里初来乍到的恐惧,是因为她对历史、对先人、对死亡带着滤镜。

醒来之后,她清楚地明白他们所有人在当下时间里都是有呼吸和体温的活人,善与恶、爱与恨……身为人的种种特性都存在于他们身上,所以既然同样生而为人,她就应该时时刻刻捍卫自身。

两个妇人扑了过来,夏礼知手疾眼快地将鹅卵石抛至她们脚下,试图告诉她们,她是真的敢扔石头,但她们完全没有退缩的意思。

于是换夏礼知为难了,如果可以,她真的不希望与任何人有肢体冲突。

当然,不起冲突是理想状态,就在两人抓住自己手臂的时候,夏礼知还是拼命反抗了。

只是几分钟后高下立现,夏礼知非但没反抗成功还失足落了水,在一米多深的河里拼命呼喊扑腾。

岸上的两人听着她喊救命的声音,一起愣在原地面面相觑,最后端着衣服、拿上搓衣板匆匆离开了河边。

察觉到她们走了,夏礼知在被搅浑的水里挣扎得更加剧烈,直到突然蹬到了河床里的石头,才让她愣了一下,试探着慢慢站直身体。

看着只到自己胸口的水位,夏礼知猛呼了一口气,庆幸地念叨:“还好,还好,还好水不深——”

突然听到自己的声音,她吓了一跳,随即惊喜地摸着自己的脖子高喊了一声,以前她也失声过,因为被一群人围住恐/吓,受到惊吓产生了应激反应,这次失声应该也是这样的缘故,只是没想到它是因为再次受到惊吓而恢复的。

定了定神,夏礼知慢慢从河里趟出来,看着身上衣服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懊恼至极。这衣服是雀儿借给她的,虽然用雀儿的话来说这是他们下人穿的款式,她一个客人不该穿,但实际穿起来还是很舒服的,不像许是莺的衣服那样繁琐。

她想,刚刚两人这样大胆,除了知道她是个哑巴说不了话,应该还和这身衣服有关。只是她们都错了,她可以给许是莺洗衣服,不过绝不会是以奴仆的身份。

湿衣服贴着肉的感觉实在算不上好,又因为没什么思想上的束缚和顾虑,夏礼知直接就脱了外面的衣裳搁在一边石头上晾着,然后找了块平整的石头面对着河坐着。

如果没有遭遇刚刚的事,这山清水秀的景色,看着一定会让人很高兴的,只是回想起她方才的表现就实在有些郁闷。

太丢脸了,说是毫无顾忌,石头扔出去的瞬间,她脑子里浮现的全部都是书本上的与人为善、把人打伤了要负什么样的法律责任……果然想多了容易露怯啊。

呆呆地坐了一阵,夏礼知拿起还湿着的衣服准备穿回身上,只是里衣还湿着,再把上这湿漉漉的外衣套上去也太难受了,所以她把衣服搭在臂弯,拿了书回许家庄。

雀儿早就在门口等她了,一脸焦灼的神色:“也不知你天天跑到外面去做什么,外面不安全,要是遇到了坏人,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呢——怎地成这副模样了,真遇到坏人了?你……那个,有没有受伤?”

夏礼知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含糊起来,摇摇头说:“没有受伤,与那个许大娘还有刘婶起了争执。”

雀儿还没有意识到她能说话了,点了点头又问说:“衣服也湿了,你这样衣衫不整地回来有没有被人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