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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姑娘我问问你,这个姓许的是怎么到的你们楼里?”夏礼知勾了勾唇假笑道。

“呵,她清高呗,”女子手里的扇子扇得轻飘飘的,一如她的语气轻蔑而满不在乎,“将她卖楼里的人是她的丈夫,说是她不给男人近身,大家听听,好笑不好笑呢?”

心里的怒气瞬间就腾了上来,夏礼知感觉自己的牙都要咬碎了:“确实可笑,不过她丈夫是什么人呐,她娘家怎么也不来管管。”

“嫁出去的女子泼出去的水,娘家哪里还管得了这么多,”老/鸨凑上前来,“夫人既然出够了气,就早些离开为是,别耽误了我们做生意。”

夏礼知暗自捏紧了拳道:“不知这位妈妈愿不愿意出价,让我赎这位许姑娘出去呢?”

这话一问出口,在场的人都惊呆了,老/鸨都觉得奇了:“这倒是少见了,家里做夫人的来给青/楼女子赎身?”

“是呐,”夏礼知眯眼笑道,“如此好的出气筒,只用了一回也太不尽兴了,说什么也得带回家里去,正好也让我丈夫吃点儿教训才好呢,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啊——”

第二十二章

如今事态的走向让夏礼知困惑不已,许是莺因何沦落如此境地?她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一系列的疑问都快要挤破夏礼知的脑袋了,偏偏问了许是莺她什么都不说。

结合楼中人给的信息,许是莺已经与人成亲,还因为自身的心理阴影被丈夫误解,致使身陷囹圄。

可真有因为不给靠近,就将妻子送到那种地方去的丈夫吗?她想,更可能的原因是许姐姐那段惨痛的经历才对吧!

许姐姐遇人不淑!那个男人实在可恶!

夏礼知气得一路都没有说话,下意识捏紧了拳头一直未放开,夏云起坐在她身侧,终于没忍住问道:“娘亲,你怎么了,谁让你生气了?”

眉眼、唇角……夏云起和许姐姐真是越来越相像了,如果有人同时认识他们母子,联想到两人的关系简直轻而易举,所以,下次她再到都中绝对不能把他带来。

“我没事,”夏礼知将他拉近了些,将他的脑袋按在肩膀里,“马车颠簸,你要是不舒服就靠着娘亲。”

夏云起没有觉得不舒服,却还是紧紧地靠近她,想让心里的不安感赶紧消失,从娘亲突然离开那会开始,他就无由地感到慌张。

感受着来自夏云起的依赖,夏礼知突然想到了关于他的真实身份这件事,只是他现在还太小,告诉他,他如今未必能接受得了。

“娘亲,你刚刚为什么要进去那个地方啊,孙奶奶说好孩子都不会去那里的,”夏云起仰着脑袋对她道,“好女子也不应该去的。”

这话让夏礼知不由得皱紧了眉,抬眼扫了对面的孙大娘一眼,而后收回视线看着小家伙的眼睛道:“可娘亲刚刚已经进去了,你觉得娘亲还算好女子吗?”

夏云起没有犹豫:“娘亲是世上最好的女子。”

夏礼知扯出一抹笑来道:“那娘亲告诉你,刚刚你看到的楼里的那些女子也是特别好的人,你相信吗?”

“……额,”夏云起眼睛亮亮的,从她的怀里直起身道,“可是不止孙奶奶,方才那处的好多婶婶都说她们不是好人,是……额……是狐狸精!”

夏礼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她们不是,她们是被逼无奈才变成这样的。”

她们都是些苦命的人,陷入如今的境地大多都不是因为自己的主观意愿,像许是莺这样被当商品一般的人数不胜数。

夏礼知不希望夏云起把自己的亲生母亲称做被污名化了成百上千年的“狐狸精”,更不想看他和那诸多的人一样将这些女子踩至淤泥里。

“她们也不是狐狸精,”夏礼知摸着他的脑袋道,“我听说过许多青/楼女子的故事,她们有血有肉,或许有情、或许有义……唯有‘狐狸精’之名,是另外一些苦命女子的对她们的控诉,只是这些妇人也找错了对象,她们该骂的是时常出入烟花柳巷之地、不爱重她们的丈夫或者儿子。

“云起,日后你若成家,千万要爱重你的妻子,别让她们伤心难过。”说着说着夏礼知也不禁笑道,“我也是糊涂了,你才四岁,怎么可能知道这些呢。”

孙大娘旁听了许久,在夏礼知不注意间就挪到了更远一些的地方,夏礼知抬眸看了她一眼道:“从孙先生出事之日伊始至今,我还没有恭喜过大娘你也要成为令人尊敬的夫人了。”

“都是沾了耀兴的光了,”孙大娘高兴地笑着,连夏礼知刚刚那番话带来的不适感都冲淡了些,“他呀这回真是光宗耀祖了。”